第103章 暗流_风起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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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暗流

  大军拿下平遥班师回来那天,过了晌午,我早早就等在城门口。军营内支起大锅,锅中熬着羊骨汤,辣椒放得多多的,烙好的大饼一摞摞的放在一边,还备下一坛坛的薄酒,打算让大家喝个尽兴。

  整个晋中城内都笼罩在飘溢的浓浓香气之中,百姓都知道这是永宁王妃要犒赏三军了。永宁军这一回杀敌无数,三晋大地上的突厥人已经不成气候。

  上万人的大军逶迤而来,一张张笑脸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唯独不见我最想见的那个人。

  小杜见了我,一向不似对一般女子那般拘礼。老远看到我就大喊:“老黑在后面,他故意走得慢,是要吊你的胃口,等一下喝酒时,你不要放过他!”

  其它人哄然大笑,“床上也别放过他!”有人说。

  笑声更响了。

  这帮粗人,真是没办法。

  果然,直到所有的人都各自就位,大路上已经空无人迹。才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姗姗来迟。黑的么,自然是我的老黑,白的,是那只讨厌的白狐狸。

  白狐狸腿不好,骑马慢。可什么时候他俩变得如此亲密了?老黑还会迁就白狐狸的速度?

  看到我,两人都下了马。

  “啊啊!我的小心肝!久等了吧?”这话不是黑的那只说出来的,恰恰相反,说这话的是那只厚颜无耻的白狐狸。

  我鼓了腮帮瞪视这两只。

  “飞帘!”老黑快步迎向我。

  “我的好小妹。”白色的身影一下子横了过来,把我撸到自己怀中,又拍又打。亏他那瘸腿,居然捣得这么快!他故意的!

  我透过二哥的白狐裘披风的绒毛毛,看见老黑瞬间石化在当地。

  “飞帘!”老黑反映过来,一把把我从二哥的怀抱中抢救出来,揽入自己的怀中。

  我长叹一口气,这就与狐为伍的下场啊!

  狐狸二哥没事人一样,“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很多……就等你们两个了!”我从老黑的大氅中探出头来,“我估计小杜他们等不及,已经开吃了。”

  “嗷。”二哥一声嚎叫,又翻身上了马,“敢不等我!”

  看着二哥远去的背影,我对老黑说,“他只是表面没正经罢了,内里其实还是很努力的。”

  “别提他了,”老黑掰过我的脸,“十二天半!”

  我扬脸看他,我们的确分离了十二天半,他果然记得清楚。他的下巴颜色又黑了些,也尖了些。

  我伸手抚摸他的下巴,“想我不?”

  “没时间。”他答得一本正经,脸却凑过来想和我亲昵。

  “坏!”都不肯哄哄我,自然是很坏。但,算了,还是让他蹭一蹭亲一亲吧。

  “我都快忘记你长得什么样了。”他捧起我的脸,认认真真的看。

  “不用看,仍然是小黑,没变白呢。”我在他怀里忸怩,“你先将就着点吧,重新捂白得好些日子呢。”

  他严肃地点点头,“等以后安定下来,我得好好把你捂着。”

  他现在就把我捂着,捂在他黑熊皮的大氅里,我艰难地探出点头来,“大家都等着我们呢,要不,你今天也喝一点酒?”

  “你自己想喝就直说。今天准备得这么丰盛热闹,存心是想喝醉是吧?反正我是准备好今天把你抱着回去了。”

  “那我就多喝一点?”我笑嘻嘻地,“我才算出我舅舅名下的动产,粮仓布坊、牛羊鸡鸭都很可观!能维持大军一个月以上的粮草。这样算下来,也就不怕了,我再做点贩卖生意,再不够我还可以卖了长安城中我的小店。七拼八凑,能支持到明年春天。”我掰着指头算给老黑听,“所以,现在不用担心了,可以时不时的犒劳一下大家。也让大家劳逸结合,过得舒心一些。”打仗是玩儿命的事情,不能委屈将士们。

  “飞帘。”他把我抱了起来,“我今天要让你喝个够”。

  我果然喝够了,趴在老黑的肩膀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眼睛里明晃晃的是白色的雪地。老黑的靴子有力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口齿不清,“天这么亮,我们这么早就回去关门不好吧,会被他们笑话的。”

  “天早都黑了,大家都闹够各自散了。”

  “明明……”明明眼前亮晃晃的,我喝多了?

  “已经撑灯了。”

  我吧嗒吧嗒眼皮。眼前的白光缩小了,果然是灯光。

  老黑抱着我进了我们的小屋,把我放在床上,替我解脱衣服。

  “我自己来。”我摇摇晃晃的想爬起来。

  他扶着我。

  “老黑。”

  “嗯。”

  我想起,今天我是不该放过他的。不放过他什么?这个我却不记得了。

  我扒自己的衣服速度很快,可扒到还穿着小袄,他就拉住了我的手。“飞帘等一下。”

  我晕头转向,“要我弄吃的吗?你刚才没吃饱?”

  他又把我抱回床上,用手指在唇边做了个禁言的动作,然后离开我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我看他关好门折了回来,径直走到床边把我又重新抱了起来,自己靠了床舒舒服服地坐好,把我放在他的腿上。

  “信!”我被他圈在胸口,看他手里拿着好几封信。

  他展开其中一封,我瞟了一眼,胡管家的,那字体比我的还丑,我自然认得。

  我眼睛花得看不清信中写得是什么。于是懒得看了,转而去研究老黑。他已经摘了面具,脸的上下半截颜色差了很多,上半截白,下半截黑,我好奇的用手去摸。

  摸到他嘴角时,他张开嘴,一下子含住我的指尖,嘴唇抿紧,让我的手指抽不出来。这下我不能再摸他了。

  他专心看信。眉头越结越紧。

  “怎么了?老黑?”他回来了,我就有了些惰性,本不想再理这些烦心东西,于是也就放纵自己多喝了几口。可看他深结的眉头,心里又觉得有些着急,又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

  他安抚似的拍拍我。又看了另外两封。我终于抽回了我的手指头。

  “怎么了?”我再问。

  他把信放在枕头边,搂了我,一手揉揉我的脸,“飞帘先别睡着,陪陪我。”

  “嗯。”我倚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他很长时间不说话,又开始习惯性的抚摸我,把手伸进我的小袄。

  我不用抬头去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他此时很难过。因为他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似有难平之气。

  “飞帘,你有另一个爹爹是不是?不是夏侯。”他问。

  “嗯。”我喝了酒有些燥热,他手上的温度正好,我舒服的哼哼两声,蜷在他怀里乖顺得像只小绵羊。

  “他对你很好吧?”

  “当然啦,从上幼儿园开始,我爹就每天接送我上学……”要谈我老爸老妈啊,我很愿意谈,“每天每天,风雨无阻。小学时我淘气,有一天放学我作业没写完,被老师留堂。我爹在校门口,左等右等总不见我出来。那一次他真是吓坏了,冲到教室来找我,看我好好的在写作业,还冲老师喊‘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看不见女儿有多急吗?’,他当时样子很凶,把老师都吓坏了……”我绘声绘色,“后来我上大学,老爸老妈希望我别走太远,就报省城的一所大学好了,可我不听话,总觉得翅膀硬了想飞,结果我报了一所离家乡很远的大城市的大学。我……”

  我一开始说起这些,就再也刹不住。那些似乎遥远的记忆,小时候的零零总总,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找到了听众也找到了发泄口,也不管老黑能不能听得懂,我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喋喋不休,没有系统也没有逻辑。

  说到后来,我似乎又开始哭泣,抱着老黑的脖子说我想家,我记得老黑掏了大黑手帕为我拭泪,还记得他抱着我吻了又吻,说他羡慕我。

  再后来,我记得他脱了我的小袄,把我塞进被窝里。他自己也脱了衣服挨着我躺下,“等这些事情了了,我带你去找静善,让她把你父母接到你身边来。”他搂着我向我保证。

  我觉得他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误会,但我实在没力气去解释了。我偎依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都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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