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恩客_风起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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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恩客

  那一天,他果然和很多人谈了话。我呢,又找了很多书来看,没找到什么重要线索,只发现,先帝坐了天下后,曾杀戮了不少功臣,而且动辄诛九族。其中有些人的罪名很可疑,可以用莫须有来形容了。夏家的存留,果真是真不容易。我把其中姓陈的人家都记录了下来。

  我睡得很晚,躺下了也睡不着,我知道街谈巷议不可尽信。但黑蝙蝠不肯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却更是可气。他那种态度,足以说明了他对我的敷衍。我差点上了他的当,以为他真的有些喜欢我。我不够聪明,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我看不透内情,只能更让我胡思乱想。而他,连酒都戒了,可见他现在有多么的小心戒备。

  不过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如果朝廷真的让我舅舅来领武威军,那实在是太过份了。若窦家处心积虑的只看到争权夺利,而置国家的安危于不顾。那么被黑蝙蝠称之为大蠹一点也不为过。只是梅妃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来的时候我其实还没睡着,听到秦妈在院子里小声说:“王妃已经睡下了,别惊动她了吧。”

  “我就看看。”黑蝙蝠说。

  他进来了,走到我的床边。我在想,以后睡觉要不要把门锁上。

  他蹲下了。我闭着眼假寐。

  “还没睡着?”他问。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

  “我就知道!告诉你别多想了,你怎么不听话呢?”他伸手摸摸我的头。“你心太软,脾气又直,那些事你应付不了。再说,我也说过,不希望你和那些宫中女人一样。”

  他的大手,在我的后脑停留了一会儿,离开了。

  “近期有些忙,明年吧,明年春天,空闲下来时,我再修一座大殿,名字由你起。”

  这就是他能给我的承诺了!他想得倒美!

  “我怕你还在哭,所以来看看你。既然没哭,那就早点睡吧。”他说,我不吱声。他又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其实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要展开行动了。既然他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黑蝙蝠比我更早离开了宁王府。我猜他十有八_九是去查芷白的案子。二哥的事,我的事,他迟早会知道。我倒也不怕他知道,最多也就是他更加怀疑我的身份而已。

  说起这个来,昨天有那么一阵子,我自己也曾模糊过,觉得也许我真的不是夏飞帘。一个渺不可闻的静善尼,一颗形状奇怪的朱砂痣,二哥那个大年三十出生的故事。把我这个来历不明的穿越女孩变成了夏飞帘。

  我没有真正夏飞帘的任何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来自对夏家的信任。可如今,人人都说我不是夏家女儿的时候,仅存的这一点点信任也难免有一些动摇。当然,我看不出夏家有任何做伪之处。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爹爹临走之前,不向宁王说清楚我的身份。他这样做是想达到什么效果

  小杜已经在车辕上等着我,我跳上马车,想起有东西没带,又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秦妈问了句,王妃忘东西了吗?我含糊应了。

  回到自己房间时,陈妈已经在打扫我的房间。从我来的第一天起,我房间的杂事都是陈妈帮忙做的。

  我很习惯的打开柜子拿出我带来的那只小包裹,翻出了那条望舒绣的发带,那条她曾想送给梅公子,却最后送给了我的发带、上面绣满了牡丹和蝴蝶的粉色发带。

  陈妈说:“好漂亮活计啊!”

  我没应她。

  我对小杜说:“去夏府。”

  老木叔在夏府等着我,这是昨天就说好了的。

  见我到了,老木叔从夏家的仆佣中推出一个人来,“这个就是夏家和宫中联络的管家。”

  “你们一般有事要找望舒姐姐,都是怎么和宫中联系的?”我问。夏家这么一大座府邸,不可能没人打理。望舒虽然住在宫中,但她一贯是夏府的管家人。夏府有事,自然还是会去找她决断。

  “宫中哪能随便由人传递消息,都是小的去侧门,先叫一个相熟的公公出来,再由那公公带了大小姐的小丫头出来,不过说一下是什么事而已。小丫头自会传话进去。”

  “那好,你随便找个理由,叫望舒姐姐明天出来一回。”

  “这……”

  “没有这,一定要叫出来。事关夏家安危。叫你做你就去做。”

  那管家虽有为难,但架不住我拿出主子的派头,勉勉强强答应了。

  我立刻转身离了夏府。嘴里对老木叔说:“你仍去店里守着。”

  “飞丫头你要去哪里?”

  “我去谈点生意。你守好店就行了。”我跳上马车。对杜平威说:“去春风楼。”

  小杜迟疑着。

  “你不去,我便用脚走着去,”我说。

  他无奈地说:“洌知道你这样,又得着急了。”

  “别啰嗦了。”

  马车又向春风楼的方向驶去。我抱起昨晚才渍的一坛子泡椒凤爪,琢磨该如何打听消息。

  春风楼那地方,从来都不简单。便是仗打得最激烈时,百业萧条,它还能开门揽客。只不过是门开得小一点而已。那时二哥还带我来洗过澡。

  我知道春风楼主要的生意来源就是长安城中的浮浪子弟们。尤其是二哥这种不太安分的官家子弟。这里,无数的贵族公子整日里听曲摆宴,粉腻脂红,花钱如水。若说我那小店是个信息站,那么这里就是整个长安城的信息集散中心了。

  我抱了我的泡椒凤爪跳下马车,小杜毫不迟疑的也跟了下来。我看他的样子,倒似乎对春风楼熟门熟路。还略有些兴奋的样子。果然!,人不风流枉少年!

  小杜长得英俊。春风楼的姑娘一看到他,哪能轻易放过,一下子呼啦啦围上来十好几个。有几个还认识他,嘴里叫着,杜公子好久不来了之类。早就腻到他身上去了。我暗暗发笑,脚不点地的只管飞走。

  “唉,唉,你……”小杜的叫声我是隐约听见的。可我人早转了好几个弯,在他视线之外了。

  因为卖了几个月的卤菜,我对春风楼里的姑娘多少也有点熟悉了。其中有一个叫可乐儿的姑娘是我知道的春风楼里最馋的红牌。

  这位姑娘走的是与芷白完不同的路线。芷白姑娘身姿曼妙,她是丰满圆润;芷白姑娘应对得体,她就能插科打浑;芷白唱得是阳春白雪,她就唱下里巴人。这姑娘每天里打扮得五颜六色,说话直爽利落又兼狡黠俏皮。喜欢点她的男人也是不少。而且她爱吃,若是没在说话,那一定是被零食占着嘴呢。据我所知,她和芷白不对付已经很久了。

  我抱着我的小坛找到她的下处时,她还没起床。我是故意早点赶过来的,怕的就是晚了她有客人。她一向起得很晚,可一旦起来就不得闲了。

  “可乐儿姑娘。”我笑着向正在梳洗的她道个福儿。春风楼里的姑娘只知道我是酒肉馆的小老板。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除了那个芷白。

  那次二哥在芷白面前一边说我和望舒长得像,一边又对我叫他为哥哥含糊其词。现在想来,这里面也有些让人难解之处。我不知道芷白心目中到底我是什么身份。但我现在觉得,二哥是有意在她面前弄的玄虚。

  可乐儿见了我,倒是高兴,头也不梳了,立刻跳起来扒拉我手中的小坛。嘴里直嚷嚷:“又是什么好吃的?”她雪白的粉臂,从大红的纱衫子里露出来,肉肉的颇有质感,连我都想掐上一把。

  看到坛子里的鸡爪,她毫不迟疑,涂了丹蔻的指头在里面一搅,立刻有一只鸡爪飞入了她的嘴里。

  “好吃,呜,好吃,吸,辣!我要了,这一坛子多少钱?”

  “这是我送姑娘尝鲜的。”我笑。

  “送,送我?为什么?你看上我这里什么了?可乐儿姑娘警惕性还是有的。

  “可乐儿姑娘别误会。我不要你的东西。只想向你打听点事。”

  “什么事?”

  “就是那个犯了事的芷白姑娘的事。”

  “芷白?你和她有什么关系?”可乐儿一听是打听别人的事,尤其还是与芷白的事,倒是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我早看她怪里怪气不顺眼了,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说着又从坛子里出一只鸡爪来,放到了嘴里。“你想知道她什么?”

  “她上次在我店里叫了二只香辣鸭,二斤卤腊肠,一份牛头尾,都还没给钱呢,我想问问,她这一出事,这账可还有人替她付?”春风楼的姑娘,一贯是由恩客们为她们的馋嘴付钱的。尤其是红牌,没有自己付账的习惯。

  可乐儿姑娘舔舔手指。又从小坛里捞出一只鸡爪。“谁知道呢!一般若是哪位爷叫场子时吃用了,就是哪位爷付账。若有人长包着,那就是这人定期去付这些小账。以前是谁去你店里帮她付账的?”

  “我从来不问付账的爷是哪家的。”我苦笑。

  “也是,你倒是懂规矩。”可乐儿啃着鸡爪子努力帮我想。“她以前是有一位恩客的,那时她可真是神气,花起钱来如流水一般,时不时的暗示我们,她不久就要嫁入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做如夫人了。

  那时候,她摆的场子也大,动辄请京城中的名公子们听曲宴会。几乎每次都能把那些个王爷都请喽。他们都卖她面子。对了,她那时的恩客好像就是某位王爷,势力极大,却并不常来。还有你那个酒肉馆的老店东、夏公子也和她不错,也算是她的一个恩客了。没事就往她房里钻。”

  二哥的德性我可以想像。

  “不过,她那时高傲得很,我们这些姐妹都不在她眼里,那时她已经不卖身了,可巴结她的公子却一点也不少。

  后来就是王爷们打起来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当然,那一阵子我们都过得不好。让我想想,那时她是怎么过的?我记得她又开始卖身子了,但好像还是放不下她那架子,还得罪了人来着。啊呀我忘了,反正,年头冬上最冷的那几天,仗打完了,新皇也登基了,我们都高高兴兴商量着过年的事。她过不下去,还曾广发帖子,想请原先捧她场的那些公子重聚,结果来了没几个人。我们还笑话她来着。不过,倒是来了个想不到人物,当时吓了我们一跳。”

  可乐儿讲到关键处停了下来,“这鸡爪虽然好吃,但我现在舌头有些麻了,也不能一下子吃多了。你那里有没有甜一点的鸡爪?”

  “有!等一下我叫他们送一罐玫瑰凤爪来。用甜腐乳炖得酥烂,你也尝尝看。”

  “太好了,我就爱吃这些东西,有多少吃多少,就是不想让嘴停下来。”

  “你刚才说到芷白请到了一个想不到的人物,这个人就是芷白现在的恩客喽?”

  “也许吧,但也不一定,那人那天走时倒是一付心满意足的样子。可芷白却很不开心,事后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天。”

  “到底是什么人啊,!可乐儿你吊我胃口!”我的眼睛瞄向那坛泡椒凤爪。

  可乐儿立刻把小坛抓在手中,又捞出一只鸡爪来,“说出来吓死你!那人是当今的天子!也就是原来的晋王!”

  我愣住了。

  .。都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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