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往事皆去不言悔；佳节团圆聚群芳良辰美景，s不迷人人自迷
李凤吉搂着薛怀光又说了一会儿情话，这才起身穿衣，回到晋王府，简单洗漱就睡下了。
第二天便是中秋节，李凤吉早早就与孔沛晶一起进了宫，李建元也与王妃邵自情一块儿来到宫中，此时时辰尚早，诸多天家兄弟姐妹都在巫太后的寿福宫聚集，泰安帝与西皇后也在，一时李建元低声与李凤吉说着话，稍后，李建元出去方便，从净室出来时，却见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正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忙行礼道：“奴才见过王爷。王爷，贵妃娘娘要见您呢，咱们娘娘今儿身子不大舒坦，让您过去陪着说说话。”
李建元认出这小太监是麟华宫当差的，听到嵯峨滢身子不大舒坦，便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与嵯峨滢之间虽然动不动就有一些矛盾和分歧，但毕竟是血亲母子，于是当下也不多说，只道：“走吧。”
李建元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到了麟华宫，不过，在进到室内，看到那一抹玫红色的曼妙身影正拿着喷壶给花木浇水时，李建元顿时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他皱了皱眉，俊逸出尘的面容就有些沉了下来，缓缓道：“刚才一个小太监说母妃身体不大舒服，看来母妃这麟华宫里当差的人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都能面不改色地在本王面前撒谎，母妃平日里也该多整顿一二了。”
听到这话，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长发挽髻，宫装艳丽优雅，瞬间就照亮了整个空间，她站在那里，就像这周围摆放的名贵鲜花一样，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自身的美丽，尽管人力不可抗拒自然规律，但岁月却似乎格外偏爱她几分，并未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明明早就已经是中年阶段的女子了，却依旧有着一副美丽到令人连嫉妒之心都难以生出的好皮相，让人不禁揣测，她年轻的时候又该是何等绝色模样？
嵯峨滢回过头来，眉眼挑然地看着李建元、自己的儿子，尽管已经是年华不再的中年女子，但她的眼角几乎不见细纹的烙印，依旧是那样动人，嵯峨滢有所深意地望着李建元，淡然说道：“怎么，既然你在宫中，难道就不应该来看本宫？”
“母妃大可以直接派人传话让儿子过来，而不是让人找一个蹩脚的借口。”李建元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散漫，表情并无多少温度，字里行间也隐隐约约透着一丝疏离。
嵯峨滢却是神色恬静坦然，此刻从这个雍容绝色的女人外表上似乎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她看了看李建元，就一笑，仍然是平静的模样，语气里却难免带出一丝冷谑：“借口？本宫这几天确实不太舒服，心情不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李建元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随即敛了眉眼，道：“母妃并非身子不舒坦，而是心里不舒坦，因为儿子不肯顺从母妃而心里不舒坦……既然母妃没事，那儿子就先走了，今日宴会的时候，王妃按理会在母妃身边服侍，还请母妃不要提及纳人进府之事，王妃贤惠淑良，并无任何不妥，何况我已有了嫡长子，且请封了世子，王妃如今又怀着身孕，或许还会为我再添一个嫡子，母妃委实不必一定要与四弟看齐，要我也有许多儿女。”
李建元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嵯峨滢却突然扬声说道：“为什么你现在跟本宫越来越疏远？建元，本宫是你母妃，但你如今对本宫的态度却越来越这么淡漠，无非是还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罢了，却没有母子之间该有的亲近，建元，你告诉本宫，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人支配，不想被人摆布，我是一个人，一个成年人，不是母妃手里的木偶和工具。”李建元停住了刚要迈出的脚步，他的话淡淡的，没有平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很正常的事实，此刻这个俊美威仪的青年略略蹙眉，似乎在斟酌着要如何去组织语言，“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过我想过的生活，而这一切，我都不希望有人来干涉、影响，无论那是谁……母妃，你可明白？”
嵯峨滢的瞳孔顿时缩了缩，这番话近似诘难，令她不禁略觉失神，李建元却还在继续说着：“尤其我很反感别人以‘为你好’的名义，逼迫我去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接受一种我不想接受的人生，任何人，哪怕是亲人，要是这样做的话，我也不会忍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嵯峨滢终于忍不住，表情微微冷了下来，“建元，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是单纯为自己而活，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永远不是只顾着自己就可以了的。”
李建元闻言，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却没有半点鲜活之色，仿佛更像是一种讥讽，他幽深的眸中似有复杂的波动，语气却稳得不见半点涟漪：“没错，我就是个自私的人，就像你，母妃……毕竟，我是母妃的儿子，我们母子之间，总会有相像的地方，不是么？”
这话让嵯峨滢的心脏猛地一滞，她看着不远处高大的青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情无比复杂，自己这个早就已经不知不觉间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儿子，有着一张颇像自己的面孔，但除此之外，他的身上似乎就再没有了任何像她的地方，哪怕他是她的亲生骨肉。
嵯峨滢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片刻，才道：“建元，你要明白，男人或许会狠心对待自己的骨肉，但是一个女人，是永远不会害自己的孩子的，因为那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苦孕育，又拼了命才生下来的血脉，或许本宫的确有些事情也是为了自己和嵯峨氏考虑，但前提一定是不会害到你。”
李建元并不意外母亲嵯峨滢会这样说，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眼里平静无波，完全无法从中窥出什么情绪，就仿佛是在面对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没人能探测出这波澜不惊之下的疲惫与无奈，或者准确的说，那其中也有着很多也很复杂的感情。
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模样，显然是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嵯峨滢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她在人前永远都是充满自信的，张扬从容又强势的，但此刻，她却露出有些失态的一面，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又是摆出这种态度？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德性，本宫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嵯峨滢一边说，一边看着李建元那张熟悉却又仿佛早已陌生的脸，心底陡然感到浓浓的愤怒和不甘，哪怕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依然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如果当初穆王世子、李建元的生父还活着，一定不会是这样，如果自己还有其他儿子，也不至于会这样！
李建元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嵯峨滢，他俊美的面容被室内淡淡的光线所笼罩，这让他似乎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漫不经心之感，而他的语气也是疏离而淡漠的：“……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母妃。”
如此过于直白的答案反而让嵯峨滢一时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直到几息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建元，你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的教养呢？难道你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让你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李建元面无表情地听着，瞧不出是喜是怒，但很快，他就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虽然不曾刻意，但其中却满是嘲讽的味道，李建元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然呢？难道要让我做母妃手心里听话的好儿子，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李建元的声音没有加重，却能隐隐听出被刻意压制的意味，显然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嵯峨滢显然是被这话给气到了，她胸口微微起伏，重重道：“本宫是你母亲！你就这样跟本宫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元语气平静地说道：“儿子也不想这样，但如果我的态度放软，只怕就会给母妃一种我可以被掌握的错觉，让母妃因此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儿子认为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对彼此都好。”他的语气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消融不了他眼底的冷淡，“秦王府的事自有我与王妃打理，是否再纳人进王府，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请母妃不必再折腾了，母妃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只要安享荣华富贵就好，何必事事都要争强好胜、想把一切都尽在掌握？母妃的尊荣来自父皇，未来则会来自我，而不是来自嵯峨氏，不是来自于母妃自己，请母妃永远记住这一点。”
嵯峨滢一双美眸紧盯着李建元，此刻所有正视这双眼睛的人，都能从中看出她的怨愤，久久之后，她才慢慢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这个素来骄纵的女人，此时终于展露出偏执的一面：“你为什么这么不像我？你一点都不像嵯峨家的人！”
“因为儿子姓李，不姓嵯峨。”李建元冷淡的眉眼笼罩在光线中，阳光虽亮，却照不暖他的身心，在很小的时候，他就从一次次的失望当中学会了不再对自己的母亲抱有太多的期待，所以在稍微长大一点之后，他就学会了不再任她摆布，因为他很清楚，他的母亲，在意自身与嵯峨家甚至超过了在意他这个儿子，嵯峨滢是个自私惯了的人，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永远不会把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其实李建元也不是不渴望母爱的，毕竟谁能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是无私的、不求回报地爱着自己呢？可是他太清楚了，一旦自己表现出来对这方面的渴求，希望得到来自母亲的爱意与温暖，那么他的母亲就会立刻以此作为武器，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他最终只会被所谓的亲情束缚起来，直到渐渐陷入到难以克制的窒息感当中。
偌大的室内，母子俩遥相对望，嵯峨滢忽然转身，重新拿起喷壶，道：“你从小就是这样，我叫你做什么，你从来都不会痛痛快快地听话，只有你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你才肯去做……但是，你记住，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里终究流着一半嵯峨氏的血。”
李建元淡淡道：“我从未否认过这一点，但也早就说过，我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不管是母妃，还是别人……我只遵从我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而活。”
此刻李建元神色凉薄，他早就已经过了对母爱这种东西深切渴望的年纪了，到现在，虽然有时也会觉得有些失落，但也仅此而已了，带着几分微微的叹息，他终究还是说道：“母妃，其实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母亲，就好像我做不了一个对你唯唯诺诺的儿子。”说完，李建元就转身离开了，或许心底还是有所留恋的，毕竟有些东西无法抑制，只不过，他永远不会让这种情绪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影响，归根结底，他不愧是嵯峨滢的儿子，与嵯峨滢一样，也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啊。
……
晚间，李凤吉与孔沛晶从宫中出来，回到王府之后，自家也要中秋团圆，府里早已置办好了席面，因是今夜有风，还不小，众人就在李凤吉所住的地方开宴，去了有着大炕的暖阁里，炕上摆着长条大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几样各人所喜欢的菜品，地上放着一坛专门给侍人们喝的果子酒，几个大一些的孩子们则被乳母和嬷嬷们带着去另一屋的小席上吃喝玩耍。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看得人眼花缭乱，香气袭人，一时酒过三旬，李凤吉盘膝坐在主位，笑道：“今夜是团圆之夜，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过节，以后每一年也都是这样团团圆圆的，咱们长长久久一直到老。”
众人被他的语气所感染，脸上不由得都带了笑容，边琼雪此时穿着一身莲青色绣花衣衫，外罩荷色缠枝团花半臂，发上零星点缀数枚点翠嵌蓝珠花，又横簪了一支白玉长簪，越发显得肤白胜雪，他是新进王府的，如今还是第一次跟大家一起过中秋节，眼下他已经喝过了几杯酒，双颊微红，眼眸流波，当真是容光照人，这时就在杯子里斟满了酒，举杯温声道：“琼雪入府不久，今日借此佳节，敬大家一杯，只愿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永远都这般和睦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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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元认出这小太监是麟华宫当差的，听到嵯峨滢身子不大舒坦，便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与嵯峨滢之间虽然动不动就有一些矛盾和分歧，但毕竟是血亲母子，于是当下也不多说，只道：“走吧。”
李建元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到了麟华宫，不过，在进到室内，看到那一抹玫红色的曼妙身影正拿着喷壶给花木浇水时，李建元顿时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他皱了皱眉，俊逸出尘的面容就有些沉了下来，缓缓道：“刚才一个小太监说母妃身体不大舒服，看来母妃这麟华宫里当差的人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都能面不改色地在本王面前撒谎，母妃平日里也该多整顿一二了。”
听到这话，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长发挽髻，宫装艳丽优雅，瞬间就照亮了整个空间，她站在那里，就像这周围摆放的名贵鲜花一样，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自身的美丽，尽管人力不可抗拒自然规律，但岁月却似乎格外偏爱她几分，并未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明明早就已经是中年阶段的女子了，却依旧有着一副美丽到令人连嫉妒之心都难以生出的好皮相，让人不禁揣测，她年轻的时候又该是何等绝色模样？
嵯峨滢回过头来，眉眼挑然地看着李建元、自己的儿子，尽管已经是年华不再的中年女子，但她的眼角几乎不见细纹的烙印，依旧是那样动人，嵯峨滢有所深意地望着李建元，淡然说道：“怎么，既然你在宫中，难道就不应该来看本宫？”
“母妃大可以直接派人传话让儿子过来，而不是让人找一个蹩脚的借口。”李建元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散漫，表情并无多少温度，字里行间也隐隐约约透着一丝疏离。
嵯峨滢却是神色恬静坦然，此刻从这个雍容绝色的女人外表上似乎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她看了看李建元，就一笑，仍然是平静的模样，语气里却难免带出一丝冷谑：“借口？本宫这几天确实不太舒服，心情不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李建元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随即敛了眉眼，道：“母妃并非身子不舒坦，而是心里不舒坦，因为儿子不肯顺从母妃而心里不舒坦……既然母妃没事，那儿子就先走了，今日宴会的时候，王妃按理会在母妃身边服侍，还请母妃不要提及纳人进府之事，王妃贤惠淑良，并无任何不妥，何况我已有了嫡长子，且请封了世子，王妃如今又怀着身孕，或许还会为我再添一个嫡子，母妃委实不必一定要与四弟看齐，要我也有许多儿女。”
李建元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嵯峨滢却突然扬声说道：“为什么你现在跟本宫越来越疏远？建元，本宫是你母妃，但你如今对本宫的态度却越来越这么淡漠，无非是还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罢了，却没有母子之间该有的亲近，建元，你告诉本宫，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人支配，不想被人摆布，我是一个人，一个成年人，不是母妃手里的木偶和工具。”李建元停住了刚要迈出的脚步，他的话淡淡的，没有平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很正常的事实，此刻这个俊美威仪的青年略略蹙眉，似乎在斟酌着要如何去组织语言，“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过我想过的生活，而这一切，我都不希望有人来干涉、影响，无论那是谁……母妃，你可明白？”
嵯峨滢的瞳孔顿时缩了缩，这番话近似诘难，令她不禁略觉失神，李建元却还在继续说着：“尤其我很反感别人以‘为你好’的名义，逼迫我去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接受一种我不想接受的人生，任何人，哪怕是亲人，要是这样做的话，我也不会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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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元闻言，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却没有半点鲜活之色，仿佛更像是一种讥讽，他幽深的眸中似有复杂的波动，语气却稳得不见半点涟漪：“没错，我就是个自私的人，就像你，母妃……毕竟，我是母妃的儿子，我们母子之间，总会有相像的地方，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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嵯峨滢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片刻，才道：“建元，你要明白，男人或许会狠心对待自己的骨肉，但是一个女人，是永远不会害自己的孩子的，因为那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苦孕育，又拼了命才生下来的血脉，或许本宫的确有些事情也是为了自己和嵯峨氏考虑，但前提一定是不会害到你。”
李建元并不意外母亲嵯峨滢会这样说，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眼里平静无波，完全无法从中窥出什么情绪，就仿佛是在面对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没人能探测出这波澜不惊之下的疲惫与无奈，或者准确的说，那其中也有着很多也很复杂的感情。
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模样，显然是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嵯峨滢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她在人前永远都是充满自信的，张扬从容又强势的，但此刻，她却露出有些失态的一面，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又是摆出这种态度？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德性，本宫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嵯峨滢一边说，一边看着李建元那张熟悉却又仿佛早已陌生的脸，心底陡然感到浓浓的愤怒和不甘，哪怕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依然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如果当初穆王世子、李建元的生父还活着，一定不会是这样，如果自己还有其他儿子，也不至于会这样！
李建元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嵯峨滢，他俊美的面容被室内淡淡的光线所笼罩，这让他似乎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漫不经心之感，而他的语气也是疏离而淡漠的：“……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母妃。”
如此过于直白的答案反而让嵯峨滢一时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直到几息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建元，你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的教养呢？难道你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让你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李建元面无表情地听着，瞧不出是喜是怒，但很快，他就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虽然不曾刻意，但其中却满是嘲讽的味道，李建元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然呢？难道要让我做母妃手心里听话的好儿子，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李建元的声音没有加重，却能隐隐听出被刻意压制的意味，显然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嵯峨滢显然是被这话给气到了，她胸口微微起伏，重重道：“本宫是你母亲！你就这样跟本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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嵯峨滢一双美眸紧盯着李建元，此刻所有正视这双眼睛的人，都能从中看出她的怨愤，久久之后，她才慢慢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这个素来骄纵的女人，此时终于展露出偏执的一面：“你为什么这么不像我？你一点都不像嵯峨家的人！”
“因为儿子姓李，不姓嵯峨。”李建元冷淡的眉眼笼罩在光线中，阳光虽亮，却照不暖他的身心，在很小的时候，他就从一次次的失望当中学会了不再对自己的母亲抱有太多的期待，所以在稍微长大一点之后，他就学会了不再任她摆布，因为他很清楚，他的母亲，在意自身与嵯峨家甚至超过了在意他这个儿子，嵯峨滢是个自私惯了的人，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永远不会把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其实李建元也不是不渴望母爱的，毕竟谁能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是无私的、不求回报地爱着自己呢？可是他太清楚了，一旦自己表现出来对这方面的渴求，希望得到来自母亲的爱意与温暖，那么他的母亲就会立刻以此作为武器，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他最终只会被所谓的亲情束缚起来，直到渐渐陷入到难以克制的窒息感当中。
偌大的室内，母子俩遥相对望，嵯峨滢忽然转身，重新拿起喷壶，道：“你从小就是这样，我叫你做什么，你从来都不会痛痛快快地听话，只有你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你才肯去做……但是，你记住，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里终究流着一半嵯峨氏的血。”
李建元淡淡道：“我从未否认过这一点，但也早就说过，我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不管是母妃，还是别人……我只遵从我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而活。”
此刻李建元神色凉薄，他早就已经过了对母爱这种东西深切渴望的年纪了，到现在，虽然有时也会觉得有些失落，但也仅此而已了，带着几分微微的叹息，他终究还是说道：“母妃，其实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母亲，就好像我做不了一个对你唯唯诺诺的儿子。”说完，李建元就转身离开了，或许心底还是有所留恋的，毕竟有些东西无法抑制，只不过，他永远不会让这种情绪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影响，归根结底，他不愧是嵯峨滢的儿子，与嵯峨滢一样，也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啊。
……
晚间，李凤吉与孔沛晶从宫中出来，回到王府之后，自家也要中秋团圆，府里早已置办好了席面，因是今夜有风，还不小，众人就在李凤吉所住的地方开宴，去了有着大炕的暖阁里，炕上摆着长条大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几样各人所喜欢的菜品，地上放着一坛专门给侍人们喝的果子酒，几个大一些的孩子们则被乳母和嬷嬷们带着去另一屋的小席上吃喝玩耍。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看得人眼花缭乱，香气袭人，一时酒过三旬，李凤吉盘膝坐在主位，笑道：“今夜是团圆之夜，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过节，以后每一年也都是这样团团圆圆的，咱们长长久久一直到老。”
众人被他的语气所感染，脸上不由得都带了笑容，边琼雪此时穿着一身莲青色绣花衣衫，外罩荷色缠枝团花半臂，发上零星点缀数枚点翠嵌蓝珠花，又横簪了一支白玉长簪，越发显得肤白胜雪，他是新进王府的，如今还是第一次跟大家一起过中秋节，眼下他已经喝过了几杯酒，双颊微红，眼眸流波，当真是容光照人，这时就在杯子里斟满了酒，举杯温声道：“琼雪入府不久，今日借此佳节，敬大家一杯，只愿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永远都这般和睦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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