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五章 如海教女 前尘往事_红楼梦之水黛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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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五章 如海教女 前尘往事

  再说荣国府,这一日申时,忽有门吏忙忙进来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的贾家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贾赦、贾政和贾琏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那夏守忠手捧圣旨,至檐前下马,面无表情,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贾氏,自今日起,降为贵人,在凤藻宫闭门思过,家人不得入宫探视。”说毕,把圣旨交给贾赦,也不吃茶,便乘马去了。

  贾赦、贾政和贾琏被这圣旨吓得半天也回不了神,好一会儿,三人才哆哆嗦嗦的把圣旨打开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多看几遍这圣旨就会变似的。

  贾母得了消息,扶着鸳鸯的手颤巍巍的走来,一看那三人还跪在地上,不禁喝道:“你们三人还呆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三人这才猛然清醒,连忙分头出去打探消息。贾母等合府上下惴惴不安,一干人都聚在贾母房间里等消息,众人七嘴八舌,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下人们也议论纷纷,一时间,整个贾府乱哄哄的。

  而此时的潇湘馆,却是一片寂静,仿佛与世隔绝。自打那日得知要嫁入忠顺王府做庶妃后,黛玉便被软禁了,王夫人派了其心腹周瑞家的日夜盯着,别说是宝玉,连姐妹们要来,也被拦住了。

  此时黛玉正倚躺在床上,只见她梳着慵妆髻,头发只用一根白珠簪挽着,娇容苍白如纸,笼烟眉紧皱,整个人娇弱不胜。忽然一阵咳嗽,便要吐痰,紫娟忙拿痰盂去接,却见吐出来的哪是痰,分明是血!

  紫鹃哭道:“姑娘,你何苦如此糟蹋自己?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再去求求老太太。”

  黛玉冷笑道:“傻紫鹃,老太太岂会为我得罪忠顺王府。我只求速死!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紫鹃无奈,抹着眼泪走出卧房。

  黛玉静静的回想着往日总总,记得那一年母亲故去后,自已初入贾府,外祖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把那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孙女都靠后了。宝玉对自己也是亲密友爱,较别人不同。两人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止同息,真是言和意顺,似胶似漆。

  好景不长,三年后,父亲病重,外祖母派琏二哥哥送自己回扬州。记得那一日,父亲把自己单独叫到书房问道:“玉儿这几年在贾府可好?”

  黛玉笑道:“很好,外祖母很疼我,姐妹们也很好,宝二哥哥也待我极好。”

  林海慈爱的看着黛玉,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玉儿还是这般贴心,总是报喜不报忧。王嬷嬷这几年都会写信告诉为父你在贾府的情况。”黛玉听了,吐了一下丁香小舌头俏皮的笑了。

  林海又问道:“玉儿觉得你那宝玉表哥如何?”

  黛玉歪头想了想,笑道:“二哥哥若是女儿身就好了,可惜投错了胎。”

  林海忍禁不住,笑了,道:“玉儿何出此言?”

  黛玉道:“二哥哥自小只爱在内帏里和姐妹们玩耍,又爱和丫鬟们摆弄脂粉。又爱说什么‘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真真好笑。”

  林海又问道:“玉儿认为你宝二哥将来会有一番作为吗?”

  黛玉轻轻摇摇头,道:“二哥哥不爱仕途经济,说什么读书人是国贼禄鬼,爹爹可是探花郎出生,这样一来,连爹爹也骂了,爹爹可是玉儿最佩服的人。外祖母、二舅母又极溺爱二哥哥,所谓慈母多败儿,想来有一定的道理。二舅舅信奉棍棒出孝子,只会在二哥哥做错事把他打一顿,从没有用心教导。想玉儿在家时,爹爹和娘亲虽只有玉儿一个孩子,但也不过份溺爱,该严厉时就严厉。爹爹公务再忙,也会抽空教玉儿。”

  林海欣慰的道:“不愧是我林如海的女儿,见识果然不凡。玉儿,你知道你二舅母为何不喜欢你吗?”黛玉摇了摇头。

  林海道:“当年你母亲入宫选秀,圣祖本欲把你母亲指给先皇做侧王妃。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你母亲在御花园邂逅了,我对她一见钟情,便去求圣祖皇帝赐婚。圣祖让你母亲选择,当时你母亲回答道‘宁为穷人妻,不为贵人妾。’圣祖大笑,当场给我们俩赐婚。后来,先皇登基,你外祖母、舅舅、舅母他们就常怪你母亲,当年若肯做侧王妃,如今家里岂不是出了个贵妃娘娘。我和你母亲烦不胜烦,便求旨调回苏州老家。后来他们又把你大表姐送入宫,你大表姐入宫做女史多年,犹为能出头,平日里想和家人见一面也难,你二舅母思念女儿,对你母亲的怨恨就加深了。这是其一。”

  林海喝了口茶,叹道:“其二嘛,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母亲,但二舅母硬要说是你母亲的错。当年我们住在苏州,有一年你母亲生日时,你外祖母派人送礼品来。那一年你珠大哥十六岁,尚且娶亲,他说想到苏州游历一番,便跟船南下。不想路上不太平,竟遇上强盗,财物抢走了,还伤了人。你珠大哥的腹部被捅了一刀,后来遍请名医救治,命是保住了,但也留下病根。自此后你珠大哥身子一日弱似一日,你外祖母、二舅母后来替他娶了你大嫂子,想冲冲喜,还是无力回天,你珠大哥留下一个遗腹子,不到二十岁就匆匆走了。至此,你二舅母更怨恨你母亲。”

  黛玉怒道:“二舅母好没道理,珠大哥的事岂能怪在母亲身上。”

  林海道:“这么多年,我和你母亲念在她中年丧子,女儿又不能相见,对她多方忍让。当年你母亲临终时,你外祖母提出联姻。虽说明知会委屈你,但你母亲还是同意了。玉儿,你会不会怪父母?”

  黛玉听了这话,小脸浮起淡淡红晕,半日才道:“婚姻大事,本来就当由父母作主的。”

  林海道:“我和你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本想也为你寻一知心人,不想,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却要由你来承担。为父时日无多了,今后不能再护着玉儿了。玉儿你需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了想,林海又问道:“玉儿知道陆游和唐婉的故事吗?”

  黛玉点点头道:“陆游和表妹唐婉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婚后相敬如宾。然而,唐婉的才华横溢与陆游的亲密感情,再加上唐婉多年不育,引起了陆母的不满,以至最后发展到强迫陆游和她和离。陆游和唐婉的感情很深,不愿分离,他一次又一次地向母亲恳求,都遭到了母亲的责骂。在母亲的压制下,虽种种哀告,终归走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的地步。陆游迫于母命,万般无奈,便与唐婉忍痛分离。后来,陆游依母亲的心意,另娶王氏为妻,唐婉也迫于父命嫁给同郡的赵士程。这一对年轻人的美满婚姻就这样被拆散了。”

  林海语重心长的问道:“自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的。象陆游这么一位杰出、有能为之人尚不能自主婚姻,你说象宝玉那般的公子哥能反抗父母的决定吗?玉儿以后当多想想,切不可对宝玉投注太多感情。”黛玉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林海又道:“你和宝玉的婚事,随着为父的离世将会出现变数,从此次你琏二哥哥的态度就可略探一二。本来为父也可为你另作一番安排,但你母亲生前已允婚,我们岂能做背信之人?不过玉儿放心,不管将来如何,为父已为你安排好了。及笄前玉儿可能会受些委屈,待及笄后你龙沂叔叔会去找你,他会照顾你,你龙沂叔叔是可信赖之人,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护你。我知道玉儿有疑惑,但有些事牵涉太多,玉儿又小,故而一些林家的事现在不能告诉你,将来龙沂叔叔会告诉你。此后,将有无数风雨,玉儿你一定要坚强!”

  想到这里,黛玉不禁泪流满面:“爹爹,玉儿也想坚强,但眼下离及笄还有三个多月,玉儿又不知道去那里找龙沂叔叔。再过半月忠顺王府的花轿就要来了,当年娘曾说‘宁为穷人妻,不为贵人妾。’何况那还是一个大火坑,玉儿宁愿‘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黛玉又一阵咳嗽,一大口血从苍白的小口中喷了出来。紫鹃听到声音跑进来,看到黛玉已昏倒在床上,不禁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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