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养大的归我_小画本里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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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我养大的归我

  进了天穹山庄不一定能见到穆云声,但再在这瑶光镇里呆下去,就很可能要被姬倾宇找上门了。

  君亿没有耽搁,当日便带着蓝央上了山。

  天穹山庄位于溯封山主峰,作为现今正道大派之首,可以算是家底丰厚了。

  因为穆云声担任了武林盟主,少不了要召集江湖群雄议事,山庄原本只在山顶建了一片房屋,近年又不得不往下扩建了几处院落。

  各院间由大块青石铺就的栈道相连,远远看去屋舍连绵,青砖黛瓦与山顶建筑连成一片,也颇有几分壮观。

  浑天派不止南宫璟一人来,两人便不好顶替他的身份,只得报了九鼎宗的名号。

  好在山庄接引的人没有核对各派分得的请柬数目,只道房间有限,仅给两人分了一间房,便迅速离开了。

  近日参会的各帮从大至小被安排在蜿蜒蛇行的屋舍中,越大的帮派离山顶越近,如九鼎宗这般的已然排到了半山腰。

  好在房间内还算宽敞,各类陈设也不算简陋。

  只是——

  蓝央看着内间正中那张大床,陷入了沉默。

  蓝央:“额……那个,我去问问有没有多余的被褥?……”

  君亿登时皱眉看向他:“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啊?”蓝央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没……”

  却见君亿点点头,慢条斯理道:“你有所准备就好。”

  蓝央:“……”

  什么叫我有所准备就好?

  你说清楚!

  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蓝央恨不得直接对他喊“流氓你离我远一点!”,憋了半晌到底没吭声,只得干巴巴道:“我去趟茅房。”转身逃也似出门去了。

  君亿微微一顿,朝门口迈了一步想跟过去,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微微敛眉,之前逗人时那自若的神色一扫而空,竟显得有些懊恼。

  这半山腰的,离山顶那么远,去个茅房而已,应该不至于见到穆云声……

  再说云诡应该已经跟着去了……

  暄王殿下独自一人站在屋中央,一面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被人家忘得一干二净,决计不能再硬缠着人丢尽皇家颜面,一面又想

  蓝央内力有异,自己即便跟过去了,也只是看在幼时情份对他多看顾一二,根本没有其他想法……

  大胤的九王爷,在许多老臣听来几乎是个突然蹦出来的人物。

  也不是说从前没有这么一位王爷,只是与其他几位相比实在显得过于安静,几个月才能听他一句消息,还多是赴行宫养病、抱恙不出席寿宴之类的事。

  以至于在君亿蹦出来大杀四方之前,不少朝臣都觉得他分分钟要病死了。

  大胤开国不过四十余载,当今圣上君临是第三任皇帝,太|祖|皇帝打完江山,大手一挥给“兄弟们”各封了王,留给接任者一堆历史遗留问题。

  到先皇时期,藩王们输攻墨守各显其能,以至于朝局在很长时间内都动荡难安,甚至出现了藩王勾结江湖人士逼宫的闹剧。

  九王爷就是崇宁皇后在那次逼宫后诞下的。

  早产儿,自小体弱,与当今圣上差了六岁,几乎没有参与之后的夺嫡之争,在大臣们忙着站队的那几年,一直跟个透明人似的被养在深宫里。

  许多老太医哪怕到现下提起,也会摇头道一句当年是“与阎王爷抢命”。

  暄王爷这命保得不易,自然颇受两代皇帝垂爱,至康复后成了大胤战神,更是万般荣宠,他一句不娶,也没有人迫他,是以君亿长到及冠,不但没经历过感情之事,甚至无人敢在他面前教导这些。

  ——毕竟他这辈子活到今日,一半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长,另一半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想让别人活不长。

  君临倒是跟他聊过:“那你喜欢那个蓝央吗?”

  “我当然……”君亿难得语塞,“当然……只当他是弟弟……”

  “那就好,”君临一本正经道,“朕正想着,为谢苍岚谷尽心医治你,或可许给他一位公主。”

  君亿:“……”

  君亿登时拍桌而起:“不行!”

  君临暗自好笑:“怎么又不行了?”

  君亿又急又气,半晌才憋出一个理由:“阿央他……还小……”

  君临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哦,他皇兄最后煞有介事点头:“也是,那我等他再大几岁。”

  大个屁的几岁!

  君亿在屋中踱了几步,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烦躁。

  这

  家伙是我的!我养大的!

  本王谁也不给!

  他等了半晌不见蓝央回来,到底还是没忍住,一挥衣袖愤愤出了门。

  两人来的晚,被分到的这屋子几乎就已经到山门口了,蓝央出门问了半晌才找到茅房,回来的时候差点迷路。

  好巧不巧,在路过山门的时候竟看见一位熟人。

  贺钦正在与接引的仆从打商量,用各种法子证明自己身份,好叫对方放自己进去。

  “我真的是九鼎宗长老之子,不信你们可以飞鸽传书去问问!”他不依不饶道,“我确实收到了请柬,就是在山下时,不知被哪个毛贼偷了……”

  天穹山庄的仆人面上一直礼貌应付着他,时间久了难免也有些不耐烦。

  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派,谁会特意飞鸽过去问啊!

  而且飞鸽一来一回也要时间,等那鸽子回来,正道大军估计都走到辻音教门口了。

  这里是天穹山庄出入必经之路,不少出门的侠客来回都要从这里过,那仆人便道:“您若是能找到相熟的大侠证明,也是可以的。”

  还能这样?

  蓝央远远听到对话,顿时有些意动——那自己完全可以出面帮他进来啊,一会试试如果管用,甚至能让风芜他们也分到房间休息……

  然而贺钦并没有与他的默契。

  九鼎宗原本就不算名门大派,宗门中人又总是窝在帮内炼丹,自然不认识几个人。

  贺钦一贯自视甚高,张望一圈没见着半个熟人,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也不知是不是被路人多看了几眼觉得丢人,他语气越发不客气,几次硬闯不成,竟然开始出言威胁接引人。

  蓝央几步路的时间,那两人便已越闹越僵。

  一开始是威胁:“你如此刻意为难,莫不是看不起我九鼎宗?我倒要去盟主面前问问,这天穹山庄可有如此待客之道?!”

  很快变成了咒骂:“你算什么东西?凭何拦着本少爷?!都说了我乃九鼎宗贺钦,怎么就说不听?!”

  随即气急败坏:“你莫要欺人太甚!不过是条看门狗,本少爷是不屑与你动手!”

  蓝央听他逐渐口不择言,顿时有些无语:“……”

  算了,这种人还是自生自灭吧。

  然而贺钦已经注意到他了

  。

  “咦?”他张口便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不对,你是今天酒楼里那人!……是你!你站住!”

  他拔腿就要冲进来,再次被那接引仆人拦住,登时更怒:“是他!一定是他偷了我的请柬,我就说早上出门时请柬还在怀中……这死全家的玩意儿!在酒楼他分明故意撞了我一下……”

  蓝央原本都要走了,听到那句骂,脚步登时一顿。

  人都有逆鳞。

  蓝央原来觉得自己并没有那种一戳就爆的点,此时才知道自己错了。

  苍岚谷一夕间灭门,蓝央一觉醒来,在记忆全无的情况下得知这件事,其实时至今日都并没有什么真实感。

  就仿佛胸口很深的地方埋了一根有毒的刺,麻痹了痛觉,巧妙掩藏自身……周边皮肉缓慢生长,将那刺层层包裹掩盖,几乎让人彻底忘记了存在。

  然而这一瞬间,就像是有人握住那刺的末端,狠狠往里一捅。

  鲜血流出,痛觉恢复,刹那间暴露了周边全数坏死的肌肤,从来没有长好的伤口只显露一二,便已痛彻心扉得叫人经不住要勾起背脊……

  蓝央闭了闭眼。

  很快,他重新抬头,冷冷瞥了那贺钦一眼。

  蓝央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谁撞了谁你可要说清楚,分明是我背朝着你——”他微微歪头,语气冷淡,“是不是我现在随口说丢了什么,都能赖成是你偷的了?”

  贺钦表情一僵,色厉内荏道:“你、明明就是你撞我……”

  看他表情态度,周围的人便已然倾向于蓝央了,贺钦余光扫见,登时脸上越发滚烫,羞愤地张嘴就要继续骂。

  蓝央走近两步,忽然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咦,还真是九鼎宗贺钦少侠啊……”

  贺钦闻言一怔。

  他其实也知道不大可能是蓝央偷了请柬,原本就是病急乱投医,此时听闻他认识自己,顿时眼中一亮。

  “你认识我?咳,少侠是哪个门派的?……之前约莫是有什么误会……”

  就听蓝央继续道:“我看你当街欺辱年迈老人,又压迫小童独自抗炉,动辄随意打骂折辱,不似正道大侠所为,还当是自己认错了人呢……”

  贺钦呼吸一滞,脸色以肉眼

  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蓝央心中的小狐狸高傲扬起下巴。

  你不是最好面子吗?

  对付这种人,他都不屑用什么手段,直接将他做过的事说出来,就足以叫人不齿。

  贺钦结巴道:“你、你莫要胡说,我不认识你,你、你定然是看我刚刚误会你,才反口冤枉我!”

  蓝央道:“哦,这样吗?我原本还想保你进山门,既然你我不认识,那便作罢吧。”

  贺钦:“……”

  那看门人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贺钦登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你这小人!无门无派的小杂种!看来我一开始就没弄错,就是你拿了我的请柬!有本事跟我比一场……”

  蓝央冷静看着他跳脚。

  贺钦脚步虚浮无力,显然是下午闹肚子耗空了力气,就算真冲进来也没什么攻击力。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蓝央怼了个爽,懒得再听他疯狗乱吠,转头准备走。

  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这是怎么回事?”

  天穹山庄的仆人一愣回头,立即行礼:“司徒阁主。”

  这称呼一出,贺钦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司徒……?”

  姓司徒,被人恭恭敬敬称一声阁主,这江湖上只有可能是——

  司徒有卿,鼎鼎大名的卿醉阁阁主。

  这已经是他平日里想遇都没机会遇见的人了。他立刻扑上去,告状一般指着蓝央的鼻子,把事情煽风点火说了一遍。

  “我听家父说过,曾在浑天派掌门寿宴上与阁主有过一面之缘……”

  “九鼎宗贺辞长老?”司徒有卿淡淡道,“的确曾与我在浑天派见过一面。”

  言下之意,分明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司徒阁主不是想替这家伙解围吧?

  围观群众有不少是看全了贺钦嘴脸的,一个个都有些焦急,那接引小哥想来也是十分不喜贺钦,一副想开口帮蓝央解释的样子。

  却见司徒有卿看了眼一脸无害的蓝央,又冷淡回头问贺钦:“这么说,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拿了你的请柬?”

  蓝央被司徒有卿那一眼看得有些怔愣,隐约想起了一点与这位传说中姑姑的相处片段,不由有种亲近之感,刚刚微微悬起的心不知怎么就又放

  下了。

  贺钦:“暂、暂时没……”

  “就算真如你所说,”司徒有卿不等他说完便继续道,“正道大会遍请各路有能人士,你即连张请柬也守不住,来了也是白来。”

  贺钦表情一僵。

  司徒有卿已然回头看向接引人,冷淡下令:“丢出去。”

  “是!”

  事情反转得太快,贺钦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被天穹山庄赶来的护卫一把钳住,才开始吱哇乱叫。

  司徒有卿已经转头不再看他一眼。

  高挑美艳的女人走到蓝央身边,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少侠如何称呼?”

  “啊?”蓝央没料到她会直接来跟自己说话,怔了怔才老实抱拳,“在下蓝——”他差点脱口而出本名,好险转了个弯,“在下陆行歌,见过司徒阁主。”

  “行歌……”司徒有卿粲然一笑,想了想道,“我听这名字亲切,晚上云声摆了迎客宴,说是有几种好酒难得一见,不若你也来尝尝。”

  蓝央下意识想推拒:“可是……”

  “别担心,也有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比如千机门、璇玑宫那几个小子,刚好给你们个机会互相认识。”

  司徒有卿不待他多说,从袖中翻出一个玉佩,塞进他手上,“拿这个进来就行。”说罢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身走了。

  蓝央:“???”

  站在他身后,一不小心目睹了最后这段的君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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