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他是谁？
凌斯难以察觉地眼神闪烁了一秒。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才会让时晚晚并没有戴上那条项链。
所以才会让她甚至今天并不打算来这里见自己……
问题在于，到底是什么事？
他回道：“我就是凌斯。”
大概也是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出点什么，时晚晚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你一直都在游……呃,这里吗？”
凌斯没有过多停顿,而是给了一个含糊不清又或者说十分谨慎的回答：“我醒来就在这里。”
时晚晚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用词：“醒来？醒来之前呢？”
凌斯：“我出生的地方。不是这里。不过环境也差不多。”
时晚晚想到了之前游戏里出现过的前置剧情：“你的父母呢？”
凌斯很冷淡：“没见过，不知道。”
……这倒是和剧情设定一致。
小龙出生时父母就抛弃了他,他独自一人挣扎存活，并没有父母那边的记忆。并且他一直都处于艰难的生存世界之中，从未体会过美好而安全的生长环境。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问题。
时晚晚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看到自己的游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时，她很快就想到了凌斯。作为一个“虚拟宠物”,凌斯的自主性和自我意识实在是过分强烈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异想天开,她居然还真有过那么一丝丝幻想。
——比如凌斯,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但现在看来，他又似乎只是一个设定得十分亲人和类人的AI。
在时晚晚思考的时刻,凌斯也抓住了机会，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时晚晚一愣,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实说。
不过她并没有提起游戏的事。
“我……我以为这里和现实,也就是我那边的世界并不互通,只有我能来回穿梭。可是我昨天发现，你送我的那块项链……被我带回去了。”
这句话一出,她立刻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好像变了。
明明凌斯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表情神态，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变化过。但她就是知道,凌斯已经瞬间提起了注意力。
果然世界互通这种事，哪怕在高智能AI眼中也很奇怪吧？
凌斯其实已经极力在压抑自己的兴奋了。
从认识时晚晚以来，他就一直在思考着借助她离开这个怪物世界的想法。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时晚晚的观察,他越来越发现这件事不可行。
她从未带走过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她也从未从她的世界留下任何一样物品。
在时晚晚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凌斯就已经偷偷留下过她的头发、她的一小片衣物来做实验了。
可惜，这些东西随着她的消失，也会一并离开。
至于时晚晚给予他的东西，都是凭空变出来的，而非她带来的。
这两者有本质上的不同。
而时晚晚也说漏过一两次，这些东西都是她“买”来的。
怎么买，从何买，凌斯无法得知。但他猜测，那或许是有关于她能穿梭两个世界的一种技能。
也就是说，除了她本人之外，其他的东西并没有和她一样往返两个不同空间的可能。
凌斯独自观察完得出了结论，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压根没有选择告诉时晚晚。
在找到更好更完美的方法之前，他觉得维持目前的关系是最好的。
因为她，其实这个世界……也不那么难熬了。
但这并不代表着凌斯就不想离开了。
因此听到时晚晚回答的第一时间，凌斯就感觉到了久违的期待和兴奋涌上心头。
那是对于自由和离开的渴望。
如果那条项链可以，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可以？
这个想法一出现，凌斯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倒是时晚晚，纠结了一小会儿后，便干脆决定不多想了，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你……想不想试一试看看，你能不能跟着我去我那边？”
时晚晚的呼吸有点急促。
把一个AI带出游戏是什么结果，她不清楚。
把一只能变成人的龙带到现实世界会发生什么，她也不了解。
但她此刻确实很想试试，也不免开始期待那个结果。
承认吧——
她其实很失望凌斯并不是真实的存在，她早就在潜移默化之中，就期望他成为真实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了。
幻想总希望能成真，纸片人也终究会得到真情实感。
时晚晚已然沉溺了。
凌斯看着她，嗯了一声。
“那，我牵着你看看？”
时晚晚感觉凌斯过分平静，而她过分紧张了。
凌斯递过来的手干燥而凉，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他大概也感觉到了时晚晚的情绪，反而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用强大的冷静包裹住了时晚晚。
时晚晚选择了下线。
也就是一秒钟的事，她就在现实之中出现了。时晚晚来不及摘头盔就开始询问和四处张望。
“凌斯？凌斯你来了吗？”
一片寂静。
意料之中却又让人忍不住失落地，凌斯并没有出现。
时晚晚迅速地又套回了头盔，回到了游戏里。凌斯还站在原地，似乎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还不等他开口，时晚晚已经先一步急切地说：“可、可能是我们方法不对，我们再试一次吧？”
凌斯：“好。”
这次，时□□脆把凌斯的一整只手都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攥住，就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可等她成功下线时，怀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时晚晚：“……”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凌斯永远都不可能来到现实。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越来越不甘心了。
第三次，时晚晚直接破罐子破摔：“那条项链说不定能和我一起回去是因为和我完全接触没有死角。那个……要不你抱着我吧？”
凌斯：“。”
他看得出来，时晚晚是真拼了。
不过她想尝试，那就试试吧。
时晚晚想象中的抱，也就是凌斯拥抱一下自己，两个人贴贴一下就好了。但她没想到凌斯居然就一手勾住了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膝下。
来了一个公主抱。
距离近了，她甚至能听到凌斯胸膛里的心跳声，以及他喷洒在头顶的呼吸。
时晚晚突然感觉抱着自己的已经不再是青涩而别扭的少年了。反而是一个成熟而锐利的青年。
不过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时晚晚扯会思绪，果断下线。
然后不出意外地，独自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次，时晚晚几乎是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游戏里。
她咬住唇，有点愧疚地开口：“好像不太行……”
凌斯抱着双臂，还是刚刚的样子，微微点头：“嗯。”
时晚晚不由地抬眼看他：“你……不失望吗？”
她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时，凌斯明明是很期待的。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又似乎觉得可有可无？
凌斯突然抬起手来，轻轻把时晚晚来回折腾时弄乱的头发拨开。
随后淡淡道：“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时晚晚一怔。
是有过怎样的处境，才会拥有这种觉悟？
她内心一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她会找到办法带凌斯出去？可她现在连这个游戏是什么，凌斯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她会一直陪着凌斯？可万一这一切不过是个BUG，又或者是一个错误的数据呢？
事业上的困难不能打倒她，亲生父亲的倒戈也不能为难她。
但是现在，面对凌斯，时晚晚却感觉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难过。
反倒是凌斯勾了勾唇。
在这种时刻，他居然还能笑。
他扬了扬头，看向了窗外，问道：“要出去吗？”
透过窗边，隐隐约约能感觉夜色逐渐褪去，似乎有天光袭来。
时晚晚这才意识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里已经快要天亮了。凌斯居然就这么陪着她折腾了一个晚上。
不过，机会难得，而且她暂时也不想离开……
“好。”
凌斯一出门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龙形态，而时晚晚也熟门熟路地跨上了他的脊背坐好。
第二次骑龙出行，她明显熟练多了，甚至逐渐掌握了平衡感。
这次凌斯依旧带着她去了海边的悬崖，那里是能最完整地看见日出的地方。
橘色的光一点点透过海平面升起，层层叠叠的云霞之中，金红色宛如被抹上的颜料，越来越浓厚而炽烈。
随后，天光大亮，明媚温暖。
时晚晚看着这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一幕，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的内心，似乎也被阳光照耀，再次充满了光。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时晚晚转过头，看着凌斯，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认真和轻松。
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许下承诺。
而凌斯，看着她恢复的笑颜，眼神也因此而停顿了片刻。
对于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这件事，他并不失望，但也不是无动于衷。
只是看着时晚晚如此执着，那份淡淡的沮丧也因此烟消云散。
比起捉摸不透无法掌控的结果，她的态度反而更让凌斯在意。
就算回不去又怎么样？
她留下来就够了。
凌斯自私而贪心地想着。
他不是那种会觉得时晚晚过得好就放手的人。想要的，他只会想要紧紧攥在手心。
“给你。”
时晚晚的防沉迷提示出现的同时，凌斯就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伸出手来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时晚晚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只用草绳编成的栩栩如生的小龙。
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凌斯：“这是你做的吗？”
这问题其实不必问。
除了凌斯，还能有谁呢？
可时晚晚实在太惊讶了。
那个当初对她买下的小龙仿真玩具嗤之以鼻的凌斯？居然编了一只草龙给她？！
……崽，是真的长大了啊。
不等时晚晚再感慨，时间倒计时结束。
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而手心里，还躺着那只小巧而精致的小龙。
时晚晚怀疑凌斯是故意的。他大概确定了自己能带走东西之后，就掐着点儿送给自己这个，想要让自己把这只小草龙也带回来吧？
必须得说，凌斯的手艺是真不错。
之前给她编的项链绳子就很结实好看，这只小龙也是格外栩栩如生。
时晚晚以一个设计师的角度来说，都觉得这可以当做售卖的工艺品了。
不过她当然不会售卖就是了。
她把小龙摆在床头，注视着它，轻轻开口。
“晚安。”
皇家设计大赛经过了这一段风波之后，迎来了热度上的新高。时晚晚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也迅速地积累了一批小粉丝。
因为那款设计的受欢迎度实在太高，时晚晚便开通了一个新的星博账号，表达了对粉丝的感谢，以及不会上市的意图。
——当然，是以时晚晚这个真实的身份开的。
“很感谢大家的喜爱，不过这份设计对我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所以暂时只是作为我个人的纪念。”
随着博文她还发了一张速写照片。
那是她今早起来画的，画的就是在游戏里凌斯带上了项链的样子。
时晚晚的绘画功底不错，速写勾勒出了细长的脖颈和清瘦的锁骨，还捎带着有抿紧的薄唇和扬起的下巴。
虽然没有相貌，但一个肆意锐利的青年形象跃然纸上。
和浪漫的发光石项链不仅不冲突，反而有种神秘而张扬的美。
这张速写一出，顿时就被粉丝们挤满了评论。
“哇，懂了懂了。这是情侣专属设计吧？”
“男朋友好帅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我靠这设计真的好绝啊！原来给男生戴也这么好看！呜呜呜我真的超想给我老公也买一个的，不过他戴着绝对没这么帅……”
“又有男朋友又会做设计，这就是厉害姐姐吗？”
……
时晚晚：“？”
……这走向不太对。
她本意只是分享好看的设计效果图（凌斯友情出演），但怎么变成秀恩爱现场了？
她和凌斯只是崽崽和老母亲啊！
但这句话也没法对着粉丝解释。
但时晚晚没想到，看到这条消息的人，居然还有黎雪。
她终于从遥远的B1245星球完成任务平安归来了，两个人自然是要聚一聚的。
只是一见面，黎雪就摸着下巴打量她：“老实交代，和谁谈恋爱了？”
时晚晚一脸茫然：“……什么？”
黎雪哼了一声：“你星博都发了，还跟我装傻？”
时晚晚这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顿时有些无奈，又不好和黎雪解释凌斯的前因后果，只能含糊道：“那个是我随便画的一个人，又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点上，她也没骗黎雪就是了。
但黎雪却明显不信，她点了点时晚晚的肩膀，摇摇头道：“你看看你今天的打扮明显就是要约会。身上还喷了我送你的香水吧？和我见面你会喷香水？”
时晚晚：“……”
她只是临出门前想起上次凌斯好像夸过这味道不错，所以就喷了一点点。
好在黎雪看她不承认，也没多问。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顺势聊起了近况。
黎雪的话题不由自主又飘向了伽玛星系那边。
她看了看周围，悄悄地凑到时晚晚的耳边说道：“你知道吗，那边还在进行搜寻工作呢。”
时晚晚不解：“宇宙风暴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后续的通讯和修缮都快结束了……”
怎么还在搜救？
并不是她毫无同情心，而是距离当时的事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哪怕是还有幸存者，也不可能在宇宙中活到现在。
继续搜救，其实毫无结果。
黎雪眨眨眼：“那当然是因为，救的人不一般啊——你知道去年皇室认了一个新皇子回来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时晚晚不太关注这些八卦新闻，但想起自己似乎看见星网上有过相关讨论。
内容无非是关于皇室的继承人只剩下了大皇子一个，陛下大概是感觉到了危机，所以突然认回了一个私生子等等。
不过后来这些帖子都被删掉了，而皇室也始终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位新皇子。
但既然黎雪这么提了，时晚晚便明白了：“难道是他？可是，就算是皇室成员……”
这个搜救的时间也太过了。
哪怕是拥有改良基因的新人类，也不可能在茫茫宇宙中存活到现在。
这一点皇室和专业的搜救团队不可能不清楚。
黎雪意味深长：“只要还在搜救，就可以说他还没死亡呀……”
而一旦承认了他的死亡，帝国的继承人，就真真正正只剩下大皇子一个了。
与其说是搜救，不如说是在拖延时间，故作姿态罢了。
时晚晚明白了。
这大约，又是皇室内部的一些权力斗争的结果。
只是可惜那位甚至没被公布身份的新皇子，连发生意外后……都还不得安宁。
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和黎雪匆匆吃完饭后，便说自己晚上还有事要离开了。
她确实是赶着回去上线呢。
黎雪哼了一声，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你还有约会，快去吧！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记得带给我看看！”
时晚晚：“……都说了不是约会！”
虽然这么说，但时晚晚也说不清原因地，在临上线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
……不，她是有原因的。
她是为了给凌斯做出表率作用！告诉他好好打扮自己的重要性！
时晚晚迅速地说服了自己。
果然，凌斯今天也穿了那套她挑选的衣服，看起来比以前帅气多了。
不过这也让时晚晚突然发现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穿别的衣服？”
她好奇地询问。
当初她可是给凌斯买了满满一整个衣柜的衣服呢，现在他换倒是换了，可是怎么来回来去又是这一套了？
凌斯：“……有必要吗？”
时晚晚：“当然有了！等等，你不会晚上睡觉也穿着这个吧？”
凌斯的表情仿佛在说：是，那又怎样？
时晚晚：“……”
干净不干净是一回事，但他不觉得那腰带上的锁链膈得慌吗？
看来她的日常科普教学，任重而道远。
时晚晚迅速从凌斯的衣柜里挑选了一套舒适的卫衣勒令他换上。自己则随手拿了一套别的衣服。
趁着凌斯换衣服的时间，她拿着这套衣服做了个实验。
下线。
现实世界里，她的手中并没有衣服。
而回到游戏中，衣服还好端端地躺在沙发上。
时晚晚若有所思。看来她能带走的，并不是游戏商城里赠送给她的东西……这倒也是，否则她来回来去倒卖一些东西，说不定还可能挣钱呢。
反倒是完全属于凌斯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可以完完全全地带走。
比如那块水晶，比如草绳编织的小龙。
那么——
时晚晚突然想到了凌斯身上。
这是不是代表着，不能跟着她回去的凌斯，其实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背后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换好衣服的凌斯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配上直筒裤，看上去就像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大学生。
当然，是一看就特别桀骜不驯的那种。
时晚晚忍不住又偷偷给他咔嚓了几张照片，接着就听见凌斯开口。
“今天要不要弄点石头？就是这种。”
他的手摸上了脖颈，落在了时晚晚亲手给他戴上的那穿发光石项链上。
时晚晚突然醒悟了过来。
对啊，商城里的东西没办法带走，但是本土物品可以。要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玄幻魔法小说,烟云小说提供和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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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斯难以察觉地眼神闪烁了一秒。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才会让时晚晚并没有戴上那条项链。
所以才会让她甚至今天并不打算来这里见自己……
问题在于，到底是什么事？
他回道：“我就是凌斯。”
大概也是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出点什么，时晚晚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你一直都在游……呃,这里吗？”
凌斯没有过多停顿,而是给了一个含糊不清又或者说十分谨慎的回答：“我醒来就在这里。”
时晚晚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用词：“醒来？醒来之前呢？”
凌斯：“我出生的地方。不是这里。不过环境也差不多。”
时晚晚想到了之前游戏里出现过的前置剧情：“你的父母呢？”
凌斯很冷淡：“没见过，不知道。”
……这倒是和剧情设定一致。
小龙出生时父母就抛弃了他,他独自一人挣扎存活，并没有父母那边的记忆。并且他一直都处于艰难的生存世界之中，从未体会过美好而安全的生长环境。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问题。
时晚晚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看到自己的游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时，她很快就想到了凌斯。作为一个“虚拟宠物”,凌斯的自主性和自我意识实在是过分强烈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异想天开,她居然还真有过那么一丝丝幻想。
——比如凌斯,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但现在看来，他又似乎只是一个设定得十分亲人和类人的AI。
在时晚晚思考的时刻,凌斯也抓住了机会，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时晚晚一愣,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实说。
不过她并没有提起游戏的事。
“我……我以为这里和现实,也就是我那边的世界并不互通,只有我能来回穿梭。可是我昨天发现，你送我的那块项链……被我带回去了。”
这句话一出,她立刻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好像变了。
明明凌斯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表情神态，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变化过。但她就是知道,凌斯已经瞬间提起了注意力。
果然世界互通这种事，哪怕在高智能AI眼中也很奇怪吧？
凌斯其实已经极力在压抑自己的兴奋了。
从认识时晚晚以来，他就一直在思考着借助她离开这个怪物世界的想法。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时晚晚的观察,他越来越发现这件事不可行。
她从未带走过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她也从未从她的世界留下任何一样物品。
在时晚晚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凌斯就已经偷偷留下过她的头发、她的一小片衣物来做实验了。
可惜，这些东西随着她的消失，也会一并离开。
至于时晚晚给予他的东西，都是凭空变出来的，而非她带来的。
这两者有本质上的不同。
而时晚晚也说漏过一两次，这些东西都是她“买”来的。
怎么买，从何买，凌斯无法得知。但他猜测，那或许是有关于她能穿梭两个世界的一种技能。
也就是说，除了她本人之外，其他的东西并没有和她一样往返两个不同空间的可能。
凌斯独自观察完得出了结论，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压根没有选择告诉时晚晚。
在找到更好更完美的方法之前，他觉得维持目前的关系是最好的。
因为她，其实这个世界……也不那么难熬了。
但这并不代表着凌斯就不想离开了。
因此听到时晚晚回答的第一时间，凌斯就感觉到了久违的期待和兴奋涌上心头。
那是对于自由和离开的渴望。
如果那条项链可以，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可以？
这个想法一出现，凌斯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倒是时晚晚，纠结了一小会儿后，便干脆决定不多想了，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你……想不想试一试看看，你能不能跟着我去我那边？”
时晚晚的呼吸有点急促。
把一个AI带出游戏是什么结果，她不清楚。
把一只能变成人的龙带到现实世界会发生什么，她也不了解。
但她此刻确实很想试试，也不免开始期待那个结果。
承认吧——
她其实很失望凌斯并不是真实的存在，她早就在潜移默化之中，就期望他成为真实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了。
幻想总希望能成真，纸片人也终究会得到真情实感。
时晚晚已然沉溺了。
凌斯看着她，嗯了一声。
“那，我牵着你看看？”
时晚晚感觉凌斯过分平静，而她过分紧张了。
凌斯递过来的手干燥而凉，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他大概也感觉到了时晚晚的情绪，反而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用强大的冷静包裹住了时晚晚。
时晚晚选择了下线。
也就是一秒钟的事，她就在现实之中出现了。时晚晚来不及摘头盔就开始询问和四处张望。
“凌斯？凌斯你来了吗？”
一片寂静。
意料之中却又让人忍不住失落地，凌斯并没有出现。
时晚晚迅速地又套回了头盔，回到了游戏里。凌斯还站在原地，似乎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还不等他开口，时晚晚已经先一步急切地说：“可、可能是我们方法不对，我们再试一次吧？”
凌斯：“好。”
这次，时□□脆把凌斯的一整只手都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攥住，就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可等她成功下线时，怀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时晚晚：“……”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凌斯永远都不可能来到现实。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越来越不甘心了。
第三次，时晚晚直接破罐子破摔：“那条项链说不定能和我一起回去是因为和我完全接触没有死角。那个……要不你抱着我吧？”
凌斯：“。”
他看得出来，时晚晚是真拼了。
不过她想尝试，那就试试吧。
时晚晚想象中的抱，也就是凌斯拥抱一下自己，两个人贴贴一下就好了。但她没想到凌斯居然就一手勾住了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膝下。
来了一个公主抱。
距离近了，她甚至能听到凌斯胸膛里的心跳声，以及他喷洒在头顶的呼吸。
时晚晚突然感觉抱着自己的已经不再是青涩而别扭的少年了。反而是一个成熟而锐利的青年。
不过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时晚晚扯会思绪，果断下线。
然后不出意外地，独自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次，时晚晚几乎是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游戏里。
她咬住唇，有点愧疚地开口：“好像不太行……”
凌斯抱着双臂，还是刚刚的样子，微微点头：“嗯。”
时晚晚不由地抬眼看他：“你……不失望吗？”
她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时，凌斯明明是很期待的。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又似乎觉得可有可无？
凌斯突然抬起手来，轻轻把时晚晚来回折腾时弄乱的头发拨开。
随后淡淡道：“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时晚晚一怔。
是有过怎样的处境，才会拥有这种觉悟？
她内心一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她会找到办法带凌斯出去？可她现在连这个游戏是什么，凌斯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她会一直陪着凌斯？可万一这一切不过是个BUG，又或者是一个错误的数据呢？
事业上的困难不能打倒她，亲生父亲的倒戈也不能为难她。
但是现在，面对凌斯，时晚晚却感觉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难过。
反倒是凌斯勾了勾唇。
在这种时刻，他居然还能笑。
他扬了扬头，看向了窗外，问道：“要出去吗？”
透过窗边，隐隐约约能感觉夜色逐渐褪去，似乎有天光袭来。
时晚晚这才意识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里已经快要天亮了。凌斯居然就这么陪着她折腾了一个晚上。
不过，机会难得，而且她暂时也不想离开……
“好。”
凌斯一出门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龙形态，而时晚晚也熟门熟路地跨上了他的脊背坐好。
第二次骑龙出行，她明显熟练多了，甚至逐渐掌握了平衡感。
这次凌斯依旧带着她去了海边的悬崖，那里是能最完整地看见日出的地方。
橘色的光一点点透过海平面升起，层层叠叠的云霞之中，金红色宛如被抹上的颜料，越来越浓厚而炽烈。
随后，天光大亮，明媚温暖。
时晚晚看着这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一幕，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的内心，似乎也被阳光照耀，再次充满了光。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时晚晚转过头，看着凌斯，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认真和轻松。
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许下承诺。
而凌斯，看着她恢复的笑颜，眼神也因此而停顿了片刻。
对于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这件事，他并不失望，但也不是无动于衷。
只是看着时晚晚如此执着，那份淡淡的沮丧也因此烟消云散。
比起捉摸不透无法掌控的结果，她的态度反而更让凌斯在意。
就算回不去又怎么样？
她留下来就够了。
凌斯自私而贪心地想着。
他不是那种会觉得时晚晚过得好就放手的人。想要的，他只会想要紧紧攥在手心。
“给你。”
时晚晚的防沉迷提示出现的同时，凌斯就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伸出手来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时晚晚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只用草绳编成的栩栩如生的小龙。
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凌斯：“这是你做的吗？”
这问题其实不必问。
除了凌斯，还能有谁呢？
可时晚晚实在太惊讶了。
那个当初对她买下的小龙仿真玩具嗤之以鼻的凌斯？居然编了一只草龙给她？！
……崽，是真的长大了啊。
不等时晚晚再感慨，时间倒计时结束。
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而手心里，还躺着那只小巧而精致的小龙。
时晚晚怀疑凌斯是故意的。他大概确定了自己能带走东西之后，就掐着点儿送给自己这个，想要让自己把这只小草龙也带回来吧？
必须得说，凌斯的手艺是真不错。
之前给她编的项链绳子就很结实好看，这只小龙也是格外栩栩如生。
时晚晚以一个设计师的角度来说，都觉得这可以当做售卖的工艺品了。
不过她当然不会售卖就是了。
她把小龙摆在床头，注视着它，轻轻开口。
“晚安。”
皇家设计大赛经过了这一段风波之后，迎来了热度上的新高。时晚晚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也迅速地积累了一批小粉丝。
因为那款设计的受欢迎度实在太高，时晚晚便开通了一个新的星博账号，表达了对粉丝的感谢，以及不会上市的意图。
——当然，是以时晚晚这个真实的身份开的。
“很感谢大家的喜爱，不过这份设计对我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所以暂时只是作为我个人的纪念。”
随着博文她还发了一张速写照片。
那是她今早起来画的，画的就是在游戏里凌斯带上了项链的样子。
时晚晚的绘画功底不错，速写勾勒出了细长的脖颈和清瘦的锁骨，还捎带着有抿紧的薄唇和扬起的下巴。
虽然没有相貌，但一个肆意锐利的青年形象跃然纸上。
和浪漫的发光石项链不仅不冲突，反而有种神秘而张扬的美。
这张速写一出，顿时就被粉丝们挤满了评论。
“哇，懂了懂了。这是情侣专属设计吧？”
“男朋友好帅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我靠这设计真的好绝啊！原来给男生戴也这么好看！呜呜呜我真的超想给我老公也买一个的，不过他戴着绝对没这么帅……”
“又有男朋友又会做设计，这就是厉害姐姐吗？”
……
时晚晚：“？”
……这走向不太对。
她本意只是分享好看的设计效果图（凌斯友情出演），但怎么变成秀恩爱现场了？
她和凌斯只是崽崽和老母亲啊！
但这句话也没法对着粉丝解释。
但时晚晚没想到，看到这条消息的人，居然还有黎雪。
她终于从遥远的B1245星球完成任务平安归来了，两个人自然是要聚一聚的。
只是一见面，黎雪就摸着下巴打量她：“老实交代，和谁谈恋爱了？”
时晚晚一脸茫然：“……什么？”
黎雪哼了一声：“你星博都发了，还跟我装傻？”
时晚晚这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顿时有些无奈，又不好和黎雪解释凌斯的前因后果，只能含糊道：“那个是我随便画的一个人，又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点上，她也没骗黎雪就是了。
但黎雪却明显不信，她点了点时晚晚的肩膀，摇摇头道：“你看看你今天的打扮明显就是要约会。身上还喷了我送你的香水吧？和我见面你会喷香水？”
时晚晚：“……”
她只是临出门前想起上次凌斯好像夸过这味道不错，所以就喷了一点点。
好在黎雪看她不承认，也没多问。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顺势聊起了近况。
黎雪的话题不由自主又飘向了伽玛星系那边。
她看了看周围，悄悄地凑到时晚晚的耳边说道：“你知道吗，那边还在进行搜寻工作呢。”
时晚晚不解：“宇宙风暴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后续的通讯和修缮都快结束了……”
怎么还在搜救？
并不是她毫无同情心，而是距离当时的事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哪怕是还有幸存者，也不可能在宇宙中活到现在。
继续搜救，其实毫无结果。
黎雪眨眨眼：“那当然是因为，救的人不一般啊——你知道去年皇室认了一个新皇子回来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时晚晚不太关注这些八卦新闻，但想起自己似乎看见星网上有过相关讨论。
内容无非是关于皇室的继承人只剩下了大皇子一个，陛下大概是感觉到了危机，所以突然认回了一个私生子等等。
不过后来这些帖子都被删掉了，而皇室也始终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位新皇子。
但既然黎雪这么提了，时晚晚便明白了：“难道是他？可是，就算是皇室成员……”
这个搜救的时间也太过了。
哪怕是拥有改良基因的新人类，也不可能在茫茫宇宙中存活到现在。
这一点皇室和专业的搜救团队不可能不清楚。
黎雪意味深长：“只要还在搜救，就可以说他还没死亡呀……”
而一旦承认了他的死亡，帝国的继承人，就真真正正只剩下大皇子一个了。
与其说是搜救，不如说是在拖延时间，故作姿态罢了。
时晚晚明白了。
这大约，又是皇室内部的一些权力斗争的结果。
只是可惜那位甚至没被公布身份的新皇子，连发生意外后……都还不得安宁。
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和黎雪匆匆吃完饭后，便说自己晚上还有事要离开了。
她确实是赶着回去上线呢。
黎雪哼了一声，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你还有约会，快去吧！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记得带给我看看！”
时晚晚：“……都说了不是约会！”
虽然这么说，但时晚晚也说不清原因地，在临上线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
……不，她是有原因的。
她是为了给凌斯做出表率作用！告诉他好好打扮自己的重要性！
时晚晚迅速地说服了自己。
果然，凌斯今天也穿了那套她挑选的衣服，看起来比以前帅气多了。
不过这也让时晚晚突然发现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穿别的衣服？”
她好奇地询问。
当初她可是给凌斯买了满满一整个衣柜的衣服呢，现在他换倒是换了，可是怎么来回来去又是这一套了？
凌斯：“……有必要吗？”
时晚晚：“当然有了！等等，你不会晚上睡觉也穿着这个吧？”
凌斯的表情仿佛在说：是，那又怎样？
时晚晚：“……”
干净不干净是一回事，但他不觉得那腰带上的锁链膈得慌吗？
看来她的日常科普教学，任重而道远。
时晚晚迅速从凌斯的衣柜里挑选了一套舒适的卫衣勒令他换上。自己则随手拿了一套别的衣服。
趁着凌斯换衣服的时间，她拿着这套衣服做了个实验。
下线。
现实世界里，她的手中并没有衣服。
而回到游戏中，衣服还好端端地躺在沙发上。
时晚晚若有所思。看来她能带走的，并不是游戏商城里赠送给她的东西……这倒也是，否则她来回来去倒卖一些东西，说不定还可能挣钱呢。
反倒是完全属于凌斯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可以完完全全地带走。
比如那块水晶，比如草绳编织的小龙。
那么——
时晚晚突然想到了凌斯身上。
这是不是代表着，不能跟着她回去的凌斯，其实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背后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换好衣服的凌斯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配上直筒裤，看上去就像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大学生。
当然，是一看就特别桀骜不驯的那种。
时晚晚忍不住又偷偷给他咔嚓了几张照片，接着就听见凌斯开口。
“今天要不要弄点石头？就是这种。”
他的手摸上了脖颈，落在了时晚晚亲手给他戴上的那穿发光石项链上。
时晚晚突然醒悟了过来。
对啊，商城里的东西没办法带走，但是本土物品可以。要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玄幻魔法小说,烟云小说提供和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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